关于明治维新性质问题的争论（一）

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在日本发生的明治维新，究竟属于什么性质？是中外史学界历来有争论的一个学术问题。由于明治维新所处的错综复杂的内外历史条件，及其具有的特殊历史意义，关于明治维新性质的问题，一直是日本近代史，尤其是明治维新史研究中的一个重大课题。不消说，最早研究明治维新问题的是日本史学界。不仅如此，最早争论明治维新问题的也是日本史学界。早在本世纪三十年代初，日本进步史学家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研究历史科学时，就在明治维新问题及与此有关的日本资本主义发展问题（包括封建幕府末年日本工场手工业的发展阶段等等）方面展开了激烈的争论。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到战后一直争论了几十年，现在仍未取得统一的认识。应该看到，日本史学家，特别是持有马克思主义观点的进步史学家，在长期的研究中不断地进行探讨，有所建树，有所前进。他们的辛勤劳动和科研成果，对于推进这一课题的研究做出了可贵的贡献。

就这一学术争论而言，不限于日本史学界，包括中国史学界在内，各国研究明治维新问题的史学家当中，都存在同样的意见分歧，迄今没有得到最后的解决。

在关于明治维新性质问题的几十年争论中，尽管出现过许多这样和那样的观点和说法，但基本上是两大派的对立意见。概括起来说，一种是认为明治维新是封建制度的重新组合，导致绝对主义专制王权形成的过程，不是资产阶级革命。与此相反，另一种意见认为明治维新是一次资产阶级革命，虽然须冠以“未完成的”、“不彻底的”（或“极不彻底的”）、“半途而废的”等等一些定语加以限定。目前，在前一派意见中已经没有人断言明治维新就是“封建的改良主义”了。而在后一派即主张“资产阶级革命论”的意见中，由于不能不承认因明治维新不彻底而造成的封建因素较多的残存，除极个别的人不加定语地表述明治维新是“资产阶级革命”外，从来没有人提出明治维新是“资产阶级民主革命”。

那么，这两大派对立的意见，其争论的焦点何在？双方争论的问题牵涉虽然比较多，但集中的焦点主要是两个。即：如何看待明治维新后建立的日本近代天皇制政权，和一八七三年地税改革（农业改革）后建立的土地制度问题。两派在这方面的主要论点是这样：主张“绝对主义专制王权论”的史学家们认为，明治维新后建立的日本近代天皇制是有如欧洲十七、八世纪出现过的那种绝对主义专制王权一样的政权。而主张“资产阶级革命论”的史学家们，则认为日本近代天皇制不是绝对主义专制王权，而是“资产阶级的政权”。至于地税改革问题，前一派意见认为经过地税改革后建立的土地制度，和德川幕府时期的土地制度没什么两样，还是封建的土地制度，至多可以说是一种半农奴制的封建上地制度，农民没有得到解放。甚至还受“超经济剥削”，等等。主要的论据是，改革后的地税过重，和封建幕府时期封建领主征收的贡租没有什么差别。同时，地主所搜刮的佃租也仍然苛重。但是，后一派的意见，则认为经过地税改革后建立的土地制度是近代资本主义的土地制度。他们认为，不能光看到地税、佃租在数量上和封建幕府时期大致相同，更应该看到地税改革确立土地私有权（资本主义私有财产权），和明治政府采取的废除土地买卖禁令、取消封建等级制度使农民获得身分自由、废除封建领主对农业生产的种种限制，以及地税统一改为货币交纳后，纳入近代租税体系、农产品纳入资本主义市场等等，因此经过地税改革后建立的土地制度不能算作封建土地所有制。这一派意见，往往不注意这种土地制度保留的封建因素。

摘自《日本近代史》 第四章  明治维新的性质及其历史意义  第一节 关于明治维新性质问题的争论